中药成分马兜铃致英国多人肾衰竭

　　5年来，帕特里夏・布斯一直使用中药治疗皮肤病。结果她不仅失去了双肾，还患上尿道癌。由于每周有三天去医院接受透析，所以曾担任艾塞克斯(英国东南部的一个郡)高级公务员的布斯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工作。而其他时候，58岁的她只能待在家中。

　　正如上月中央刑事法庭(英国伦敦老贝利街)所了解的那样，她此前使用的药物内含有一种名叫“马兜铃”的中药，本来她首次购买这种中药时就应该凭医生处方。而且这种药物后来被禁止销售。餐饮经理桑德拉・斯特身上发生的悲剧几乎与此一模一样。斯特的双侧肾脏同样被含有马兜铃的中药毁坏了，因此也接受了透析治疗。这两起案例中，给病人带来终身痛苦和悲惨生活的中医医生并没有受到法庭的起诉。

　　更糟糕的是，桑德拉的不幸发生在10年前，而英国政府在这期间却毫无作为。2001年，英国卫生部宣称正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准备把中医作为一个新的专业团体纳入规范管理中。9年过去了，尽管包括中医自身在内的许多专家呼吁要监管这个行业，但至今英国相关管理机构并未出台政策。其结果是，在英国经营中药店无需任何资质――估计英国有6千家中药店缺乏专业规范或监管，这可能埋下可怕的隐患。

　　比如让桑德拉和帕特里夏陷入人间地狱的罪魁祸首马兜铃，尽管已被明令禁止，但毫不知情的英国患者依然可以买到这种中药。英国政府下属的药物安全机构“药品和保健品监管署”(MHRA)透露，正在追查两起马兜铃引发的新案件。该机构警告说，可能有一些医生仍不清楚这种成分危险而且已被禁用。另外，来历不明的廉价进口药物中可能也存这种成分。

　　专家们担心的不仅仅只是马兜铃。MHRA已调查了其他一些病人服用中药汤剂或中药药丸后患病甚至死亡的案例，这些中药含有像毒性植物、石棉、汞重金属甚至是更强效西药(来增强中药的药效)等违禁成分，或者被这些违禁成分所污染。

　　伦敦国王大学(King’s College)针对11种中药湿疹膏的研究发现，其中8种含有儿童不宜的强效胆固醇。去年，MHRA的研究人员发现，一种在英国销售的中国“草药伟哥”(加伊健，Jia Yi Jian)中所含的药物浓度达到危险程度。对加伊健的产品检测结果发现，其含有有两种剂量超常的西药。而这两种西药是用于治疗肥胖和阳痿的处方药。它们在加伊健中的高剂量足以引发心脏病和高血压等严重副反应。

　　近来，“关节炎研究运动”(Arthritis Research Campaign)的工作人员警告说，一种治疗风湿的中药内含有雷公藤。如果雷公藤萃取不当的话，其毒性极大。

　　MHRA承认，“现在没有什么完全可靠的方法来评价中国的草药是否安全”，因为在英国，“产品安全、质量和产品信息的标准”总是变化无常。不过，遇到这类问题的不仅是西方国家。几年前，由于毒性超标，韩国政府销毁了871吨中药原料。

　　毋庸置疑，中药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和潜力。许多病人认为它安全有效或能缓解他们的病情。中国传统医学经历了两千多年的不懈发展，而西方医学正越来越多地深入探究中医的奥秘。比如，德国制药业巨头默克(Merck)公司一直在试图从中药里寻找创新的抗癌药。和黄中国医药科技公司(Hutchison China MediTech)在一种中药提取物试验中发现，其极有可能攻克溃疡性结肠炎。

　　但是强效的中药在治病的同时也可能带来危害。在中药质量和用途得到正规监管之前尤为如此，就像萨德拉・斯特所付出的代价那样。住在英国东萨塞克斯郡霍伍市(Hove, East Sussex) 的萨德拉是6个孩子的母亲。1998年，她去一位中医那里治疗银屑病(又称牛皮癣)。由于常规药物无法治愈这种皮肤病，所以她想尝试一下中医治疗。她回忆道：“那些亮亮的乳白色药丸早晚各服用15粒。那三年中我花了数百英镑购买这些药，不过它们的确有效。所以一旦我支付得起的时候，我就买一些。”但是萨德拉的健康却每况愈下。她开始每天呕吐，无缘无故就出现头痛和眩晕，而且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

　　她的全科医生建议她去看专科，但她的病情让医生们困惑了好几个星期，直至体检才发现她出现了严重肾衰。医生们不得不切除她的双侧肾脏，如今她不得不接受每周三次的透析。她说：“中毒之前，我是一个非常活泼好动的人。过去，我是赛马场的餐饮经理，那既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社交生活。”

　　在萨德拉的案例中，中医诊所的业主被两次告上法庭，但最终都宣告无罪。因为尽管官方找到了诊所药架上的草药，但却无法证实诊所卖给萨德拉的就是这种草药。陪审团同时认为，这家诊所此前已采取措施来确保其药物中不含马兜铃。

　　在帕特里夏的案例中，中医医生应・苏珊・吴(Ying ‘Susan’ Wu)承认销售危险药物后，获得了两年假释。

　　法官杰里米・罗伯茨(Jeremy Roberts)表示，虽然没有任何专业团体来监管中药的销售，但并没有什么证据表明应女士了解该药的潜在危害性。他还补充道：“或许我们的法律存在缺口，那不妨让政府来解决。”除了中药的质量外，中医医生的资格认证和他们的诊断能力也令人担忧。记者在10位中医那里诉说了自己的症状(都是典型的偏头痛症状)，其中5人的诊断不是“阳虚”就是“湿气”或“肝火过旺”。但另外一方面，欣慰的是，其他5位医生正确诊断出了偏头痛。

　　毒理学家黛比・肖博士(Debbie Shaw)是盖伊医院(Guy’s Hospital)中医咨询服务处(Chinese Medicine Advisory Service)主任，她研究了40起由中药引起的肝损伤报告。她说：“从整体来看，中医是相对安全的。遗憾的是，有少量剧毒物质已经对人体造成了严重副作用。”肖博士相信，只要有正规监管，这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过去14年里，她就是一直对部长们这样说。

　　她说：“1996年，我们首次向政府写递交这方面的官方报告。我们建议中医医生应该进行正规的注册。我不知道这些年里政府到底在犹豫什么。”他们的确一直在原地打转。追溯到2000年，英国上议院科学技术委员会(House of Lords Committee 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呼吁制定从业医生的管理法规，并要求医生对其所处方的药品质量负责。

　　2001年，英国政府表示应该付诸于行动。一张政府公布的时间表表明，这项管理法规会在2005年实施，但至今仍不见其踪影。然而，部长们在2004年召开了一次相关各方参与的咨询会议，结果发现98.5%的反馈赞同制定管理法规。然而，部长们并未据此而动，反而在去年又召开了一次咨询会议。最近的这次咨询会议上，卫生部发言人说：“我们收到5千至6千份反馈，我们正在整理这些信息，以便明确下一步的方向。”

　　“我们将尽快公布结果。我们不会预先干扰结果的产生，但我们在作出决策时，首要考虑安全问题。”预计该结果将在今年夏天出炉。中医医生们表示，现在迫切需要采取行动，但由于政府的拖拉，他们对此表示担忧和怀疑。

　　迈克尔麦金泰尔(Michael Mc・tyre)是“欧洲草药和传统中医医生协会”的主席，他批评英国政府在制定中药销售法规上的碌碌无为。“现在到了停止纸上谈兵而付诸行动的时候了。”

　　所有受到影响的专业团体都迫切希望出台有助于提高中药安全性的法律。传统中医协会的会员已超过700家。早在2005年，该协会就警告说，那些“冒牌货”和“江湖”郎中正在毁坏中医的形象。现今已到了火烧眉毛的紧迫关头。

　　去年4月生效的几项欧盟法规规定：到2011年，所有中药材在销售前都必须得到官方安全认证。这些规定旨在确保质量控制、建立副反应报告机制和规范成分标签。大家早就翘首期待这一切的到来。

　　法规还严禁不合格的中医医生从业或配制自己的药方。拥有450家会员的中药注册协会(Register of Chinese Herbal Medicine)秘书艾玛・法兰特(Emma Farrant)认为，事实上，这可能会让数以千计的中医医生失业，哪怕他们此前规规矩矩安全行医多年。

　　法兰特表示，解决办法是在2011年截至日期前实施中医医生专业法规。简而言之，这部专业法规在保护病人利益的同时也保护合法的医生。不过，这却招致了一些首席医生和科学家的反对，如皇家学院医学会和医学院理事会。因为他们认为这可能给予中医医生一种不应有的特权。

　　对帕特里夏和桑德拉这些失职行为的受害者来说，现在已经不能给她们带来什么安慰;对那些规规矩矩安全开业并以此谋生的中医医生来说，那也保护不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等待英国相关机构出台政策，解决这一日益严重的医疗问题。

（责任编辑：郑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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